微信公众号2023年01月10日发布
2023年1月8日上午,出版家、辞书编纂家、经济学家,《辞海》《大辞海》常务副主编巢峰在上海华东医院逝世,享年95岁。
巢峰1928年7月5日生于江苏阜宁,1942年6月参加革命,1945年9月加入中国共产党。历任上海人民出版社、上海辞书出版社副总编辑、副社长、社长、总编辑、党委书记。曾任辞海编辑委员会常务副主任(常务副主编),中国辞书学会名誉会长、中国编辑学会顾问。1978年后,他先后在夏征农主编、陈至立主编领导下,参与主持《辞海》第三、四、五、六、七版的编纂出版工作。曾获评中国出版政府奖优秀编辑奖、中国韬奋出版奖、全国百佳出版工作者、中国十大优秀出版编辑等,入选新中国60年百名优秀出版人物;中国辞书学会授予辞书事业终身成就奖。
巢老是我馆工作的大力支持者,生前曾于2004年、2006年、2007年三度接受口述历史访问,为我们讲述他的出版生涯,其中详述了他所经历的《辞海》历次修订。2010年,为支持我馆筹建,巢老向我馆捐赠出版类专业图书336册,各类书信、手稿、获奖证书和《辞海》出版相关照片等,对我国辞书编纂的研究颇具参考价值。我馆馆刊也曾多次获巢老赐文,刊出关于《辞海》、上海人民出版社的多篇记事。
▲巢峰任《辞海》编委的通知(1978年12月)
▲巢峰受聘辞海编辑委员会委员、常务副主编的聘书(2001年9月)
▲巢峰与《辞海》主编夏征农、副主编李国豪(2001年)
▲巢峰与《辞海》主编钱伟长(2001年)
▲巢峰与《辞海》主编夏征农,副主编束纫秋、马飞海(2004年)
▲巢峰与全国人大副委员长、《辞海》主编陈至立,副主编裘沛然(2009年)
▲《夏老与〈辞海〉》手稿(左),《论出版改革与“造大船”》手稿(右)
面对采访镜头,巢峰玩笑道:“我做出版工作实在是一个误会……”从1954年的“误会”到2019年第七版《辞海》,巢峰为出版行业奉献了勤勉刻苦的65年岁月。我们谨以关于入行、关于辞海精神的两段口述影像,怀念这位老出版家虚心笃志、实事求是的风范。
我做出版工作实在是一个误会,因为我这个人没有读过什么书。你想想看十四岁参加革命还读什么书,小学没有毕业就去考初中,初中读了三年,全部学历就这么多。而且我参加革命以后,从来没有进过什么党校,学个几年什么的。1964年,“有气出气”,大概进了党校学二十天左右,在响应“七千人大会”之后。
▲20世纪50年代的巢峰
怎么做出版工作的?是1954年,老华东局,当时华东局是个一级政府机构,也是一级党的机构,下面有五省一市。当时老华东局要撤销了,为了加强上海市的工作,向所属的省调了一批干部到上海来。我是从江苏省调来的,我本来是在江苏省做财政工作,那时候在财政处做副处长,调来就分配在华东新闻出版局。那个时候老华东局要撤销还没有撤销,华东新闻出版局当时局长是周新武,副局长是汤季宏、万启盈,在衡山路58弄2号。是这样做了出版工作。
出版工作开头也不是做编辑工作的,是做计划财务工作。后来华东新闻出版局撤销了,撤销了就成立了一个上海市出版事业管理处,这个处就是局,处长是汤季宏,副处长是万启盈。然后这个处也撤掉了,改称为上海市出版局,我在出版局搞计划财务处。
▲巢峰任上海市新闻出版局第二科副科长的任命书(1955年2月19日)
开头就是做这个事情,怎么做编辑工作的?是反右派以后。“反右”后,下面缺干部了,有一些人被打成右派了,比如少年儿童出版社的陈向明。要充实领导,那时候强调、批判“外行不能领导内行”,说外行什么事情都能干好。这真是左的要命了,外行怎么能领导内行呢?那时候就批判“外行不能领导内行”,他这样一批判,倒为我这个外行去做编辑工作创造了条件,这真是历史的误会。
那时候罗竹风已经做局长了。罗竹风、丁景唐特别推荐我去做编辑工作,宋原放就要我到上海人民出版社,我一分配到上海人民出版社就做副总编,所以我这个编辑不是从助理编辑、编辑一步步上来,不是的,一下子就做了副总编。
▲一排左起:宋原放、罗竹风、马飞海、王国忠;二排左起:巢峰、万启盈、吉少甫、赵斌(1987年于浙江海盐)
做了副总编真是赶鸭子上架,苦死了。你一直是机关干部,而且文化程度、文化老底就那么一点,你做编辑工作要真刀真枪的,每一部稿子你都要审的,这怎么审?王亚南的《资本论研究》、胡寄窗的《中国经济思想史》,这怎么审啊?所以我是被逼上去的,逼上编辑道路的。拼命地学《资本论》,那个时候学习真是刻苦地要命。一方面听那个时候的大报告,五十年代上海组织学习政治经济学,组织得真好。大报告一次报告要上千人,都是在很大的大礼堂坐得满满的,那个时候学习的劲头真大。政治经济学就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,《资本论》正好,就逼着你学。我那个时候真是,已经把你摆在这个位子上,你要把工作做起来。那稿子摆在你面前,你怎么办呢?开头的时候真是苦啊,苦死了。
就这么一步一步地学了政治经济学,后来我做了上海市经济学会的会长,写了几十篇经济学理论文章。我现在还是经济学会的名誉会长,说起来很有意思。我说我同科班的人比,完全不是那么回事,是这么做了编辑工作的。
▲巢峰与宋木文、卢玉忆、高明光在第五届中国韬奋奖授奖大会上(1997年)
我谈谈辞海精神,毛泽东同志说过,人总是要有点精神的,同样的道理,从事任何事业,都应该有那个事业的精神。从事出版事业就是要有出版事业的精神,韬奋精神、辞海精神都是出版事业精神的具体体现,因为我长期从事《辞海》工作,我就谈谈辞海精神。
▲《辞海》(1936年版)
▲《辞海·未定稿》(1965年版)
▲《辞海》(1979年版)
▲《辞海》(1989年版)
▲《辞海》(1999年版)
▲《辞海》(2019年版)
我的体会,辞海精神首先就是一种奉献精神。我们修订《辞海》的历史已有四十几年了,四十几年当中,从事编撰《辞海》的人不下五千人,但是我们在《辞海》上署名的,就不过三四百个人,但一直到现在从没有闹过一次署名纠纷。《辞海》的稿费也是很低的,拿七九年版来讲,平均稿酬五块五毛钱,小修小改的只有三块钱一千字。所以搞《辞海》实在是一不为名,二不为利。
▲(从右到左)罗竹风、夏征农、杭苇在《辞海》主编会议上(1984年)
当时七九年版《辞海》出版以后,主编夏征农夏老,主持常务工作的副主编罗竹风罗老一个钱也没有拿,就是给了几部书,举个例子,罗竹风,罗老他是从毛泽东交办,由上海来修订《辞海》这个时候开始,就从事《辞海》的工作,很快就任命为《辞海》的副主编,他当时也是上海市出版局的局长。不仅要主持《辞海》的组织工作,而且还要审核稿件,夏天赤膊上阵,挥汗如雨,罗老审稿的情景一直到现在,还在当时同仁的记忆当中。
▲巢峰审读2009版《辞海》校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