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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考 | 在“科学的春天”里 2024-01-11

微信公众号2020年07月06日发布

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,2020年3月31日,教育部发布公告,经党中央、国务院同意,2020年全国高考统考延期一个月举行,考试时间调整为7月7日至8日。

 

明天,高考大幕正式拉开。这不由得让人想起40多年前,中断11年的高考重新恢复后,一套《数理化自学丛书》曾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。

 

1978年春,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理科编辑室(“文革”后期恢复出版后,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曾一度以科技编辑室隶属上海人民出版社),不仅突击重排“见证了一代人的奋斗之路”的《数理化自学丛书》,还陆续出版《拓扑学引论》《计算几何》等学术专著。2010年,曾担任理科编辑室主任的徐福生为我馆馆刊撰稿,记述了令他难忘的“科学的春天”,在此分享这篇旧文,感谢科学家、教育工作者和出版人为科教事业做出的巨大贡献,同时也为考生们加油,祝你们金榜题名!

▲部分《数理化自学丛书》书影

 

01

春天,万物复苏,朝气蓬勃。1978年的春天,对当时近40岁的我来说,是一个永远难忘的春天。30多年后的今天,那些激动人心的时刻依旧清晰。

 

1977年八九月间,我去复旦大学看望苏步青教授。苏教授刚参加了邓小平同志召集的全国科学与教育工作座谈会回来,他告诉我,这次会议非常重要,决定了一个重要事项:年内恢复高考。会上小平同志推翻了“文革前17年科技教育战线执行的是修正主义路线”和“知识分子的大多数世界观基本上是资产阶级的,是资产阶级知识分子”的估计。“两个估计”的否定和恢复高考,不仅解开了广大知识分子的思想镣铐,而且鼓舞了上亿的青年及他们的家庭,使他们看到了公平公正的机会和前进的希望,这是何等重大的喜讯呀!这次座谈会是“春天来临前的惊雷”,使当年从“五七干校”回到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理科编辑室主任岗位上的我,内心兴奋不已。

▲科技编辑室理科编辑组徐福生(左一)陪科技室负责人王国忠(右二)、蔡明(左三)、姚允详(左二)和老编辑张致中(右一)拜访苏步青教授(右三)(1973年)

 

02

我首先想做的是,一定要尽快为考生们提供合适的迎考读本。由于此前我先后深入江西上饶和淮北阜阳地区,对知青作过调研和函授教育,知道知青们大多只是名义上的中学毕业生,并没有受过系统的中学教学训练。所以,经反复权衡,我下决心组织编辑室同志突击重排《数理化自学丛书》(十七册)。这套书累遭“四清”“文革”批判,所保存的全副纸型已通通焚毁,那时还没有激光照排,排版印刷工艺采用的仍是传统的“热排”,工序繁杂,我们克服了种种困难,终于在发排后不足一月就陆续出版上市了,且千方百计地按当时最低的每印张0.08元、全套11.73元核定书价。丛书重排本出版发行的消息传出,各地新华书店顿时排起长龙,广大知青和他们的家长、亲友犹如久旱逢甘霖,激动、企盼和兴奋的心情难以言表。我们接连安排重印,仍供不应求。为便于各地及部队租印,出版社破例拷贝了13副纸型提供方便。据不完全统计,这套丛书共印了435万套,合计6000多万册。为了向读者推介,我撰写的《不露脸的老师──介绍〈数理化自学丛书〉》刊发媒体。如今,我仍然珍藏着读者给我的部分来信,也收集了许多相关的信息。很多纪念恢复高考30周年的回忆文章里时常会深情地提及《数理化自学丛书》,它见证了一代人的奋斗之路。读着这些,我的内心至今仍充满了成就感。

▲徐福生手持印有《数理化自学丛书》报道的《联合时报》(图片来源于2017年上观新闻)

 

03

1977年7月9日《人民日报》第一版刊发了该报记者采写的《坚持不懈 攀登高峰──记老数学家江泽涵为发展我国拓扑学事业刻苦著书的事迹》,文中有这样一段:“新的考验等待着江教授。江教授几年前编写的一本拓扑学教材的第三分册,原来一家出版社已答应出版,这时突然把原稿退回了。它像一盆冷水泼在江教授火热的心头。事实告诉他:这就是搞基础理论的结果!”文中所指的出版社,正是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。那是因为当时上海的出版社正是工宣队进驻、编辑下“五七”干校、出版社撤消的特殊时期,所存书稿被统一处理(退回作者),江教授的原稿就是其中之一。1977年秋,北大校长周培源教授将该书原稿经国家科委、上海市科委转交于我社。我将江教授的第三分册稿件与先前已出版的第一、二分册一并合为完整的《拓扑学引论》,赶在1978年3月全国科学大会之前出版,封面上书名用的是电化铝烫金。该书出版后,1981年7月26日接到由中国科技大学熊金城、北京大学姜伯驹等各地10所大学的14位教授致我的签名信,信中说,因“各地新华书店均已售缺,……我们殷切地希望贵社尽早重印这本书!”我没有辜负教授和学生们的企盼,同年10月《拓扑学引论》重印本出版。当江教授终于能把自己编写的我国第一部(代数)拓扑学教科书献给全国科学大会和广大师生时,我的内心感到无比感慨和欣慰,觉得自己在为国家的科技教育事业添砖加瓦。

▲《拓扑学引论》书影

▲姜伯驹等14位教授致徐福生签名信

 

04

我十分敬佩苏步青教授能在1973年那样的逆境中披荆斩棘,联系生产实际,坚持理论研究,造福后人的精神。1979年10月我去苏步青教授家,提议他能否将1973年去江南造船厂“劳动”期间所取得的“船体放样”经验,与此后总结而成的、获国家自然科学二等奖的“仿射不变量”方面的学术论文结合撰写成《计算几何》。我的组稿意图是写一部以“船体放样”为实际背景,“仿射不变量”学术论文为指导的引论性的CAD入门读本。苏老欣然接受了我的提议,并说将会与其学生刘鼎元合作。23万字的《计算几何》1981年元月出版后,初版1.2万册一销而空,一印再印,获得极好的评价。《计算几何》是一本有独到学术见解和实际应用价值,又具有国际水平的理论专著。它是苏步青教授自1973年起在江南造船厂、刘鼎元讲师自1976年起在沪东造船厂从事船体数学放样实际经验的总结,书中所反映的理论成果,已在我国造船、飞机和汽车生产部门得到广泛的应用。它既被许多院校选作教材、参考读物,又被选为中央机关工业部委多次举办CAD短训班的教材。中文版一出版,我们就将《计算几何》的英文版版权卖给了美国Academic Press。1981年8月,该社来函称我们的《计算几何》得到了他们专业编辑的高度评价。《计算几何》在1982年第一届全国优秀科技图书奖(1977-1981)评选中折桂。

▲《计算几何》英文版书影

 

05

 

1980年3月全国科学大会之后,我把自己珍藏多年的、被“文革”扼杀的一批有影响的书稿,如苏步青的《射影共轭网概论》《微分几何五讲》,陈建功的《三角级数论》(下),华罗庚的《典型域》,关肇直的《线性泛函分析入门》和叶彦谦的《极限环论》(第二版)等一一出版。同年4月起,我还抓紧落实、恢复组织由中国数学会主持,华罗庚、苏步青、江泽涵和关肇直分别任编委会正副主任委员的《现代数学丛书》;约请由北大江泽涵教授和北师大赵慈庚教授主编,北大、北师大和复旦数学系撰稿的《大学基础数学自学丛书》(共十二种);组织《计算数学丛书》首批选题十余种等。

 

30多年过去了,当我坐在案前重新翻阅当年自己撰写的“理科编辑室一九七八年工作汇报”的书面材料时,思绪万千。那是多么“爽”的时代,是社会效益、经济效益多么好的出版环境,是令人放手大干事业的氛围……想着想着,自己仿佛又沐浴在了“科学的春天”阳光中!

▲苏步青(左四)、刘鼎元(左五)与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郁惟铭(左一)、姚允详(左二)、王国忠(左三)、吴限(左六)、徐福生(左七)合影(1982年)

内容来源:《出版博物馆》2010年第2期